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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千零七十六章 按捺不住的暗冥死神（第2页）

他没有降下惩罚，也没有现身训诫，只是让一朵黑色忆语花从天而降，扎根于广场中央。随后，整座城市的居民在睡梦中集体进入同一场梦境：

他们看见自己百年后的墓碑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，唯有一片空白。风吹过，草长满碑面，虫蚁啃食石缝。没有人来祭拜，没有人提起他们的名字。他们的存在，如同从未发生。

梦醒之后，九成参与者主动前往忆语花园忏悔或分享记忆。剩下的一成仍拒绝低头，但他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入睡??每当闭眼，那块无字墓碑便浮现眼前，冰冷而永恒。

数日后，最后一名反抗者跪倒在花前，嘶吼道：“我不想被抹去！请记住我！哪怕记下我的错！求你们……记住我！”

花轻轻摇曳，开出一朵血红花瓣，上面浮现出他的名字：马可?雷耶斯，生于2089年，死于21年，曾犯下三十七条欺瞒之罪，亦救过两名垂死孩童。

他抱着花干呕般哭泣，直到昏厥。

凯恩知道，这才是真正的审判??不是法律的裁决，也不是道德的谴责，而是面对彻底虚无时灵魂本能的恐惧。唯有当人意识到“被遗忘比死亡更可怕”，才会真正理解记忆的意义。

而在宇宙深处，第零星终于再次移动。

它缓慢调转方向，朝着太阳系缓缓靠近。表面蜂巢孔洞中的蓝光频率发生变化，不再是随机闪烁，而是形成了一段可解读的信息序列。地球量子望远镜接收到这段信号后，将其转换为人类语言：

>“桥梁协议升级。

>守桥人即将返程。

>请准备迎接第一批归乡者。”

消息传开，举世震动。

所谓“归乡者”，并非指某个特定群体，而是指那些早已被认为逝去之人??他们的意识并未完全消散，而是依附于记忆之河漂流多年，如今终于找到回归的路径。条件只有一个：必须有人真心呼唤他们，且愿为其存在承担责任。

于是，全球掀起“召唤潮”。

父母呼唤夭折的婴儿，战友呼唤阵亡的同袍，恋人呼唤离世的伴侣。许多人明知对方不可能回来，仍日复一日站在忆语花前低语：“我想你了，请回来看看我。”

三个月后，第一例成功案例出现。

在日本京都郊外，一位百岁老人每日为亡妻献上一支鲜花。某夜，花瓣突然悬浮空中，凝聚成人形轮廓。老人颤抖着伸手触碰，竟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与气息。次日清晨，他安然离世，脸上带着微笑。尸检报告显示，其大脑中多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区块??正是他妻子晚年生活的完整片段。

科学界震惊之余，提出假说：忆语花正在构建一种“逆熵记忆场”，允许高度有序的信息跨越生死边界进行重组。换句话说，只要足够强烈的思念与真实记忆相结合，就能短暂重构一个意识实体。

这一发现引发伦理争议，但也催生出全新仪式??“暂归礼”。濒死者可在临终前请求见一面逝去的亲人，只要双方记忆匹配度超过阈值，忆语花便会临时编织出对方的意识投影，完成最后对话。

一位小女孩在癌症晚期接受此礼。她想见两年前车祸身亡的哥哥。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，她含泪问：“哥，天堂是什么样子？”

投影微笑着摸她的头：“没有天堂，也没有地狱。只有等待被记住的地方。我一直在这里，因为你从来没忘记我。”

她点点头，安心闭上了眼睛。

七分钟后，心跳停止。护士发现，她嘴角仍挂着笑。

十年过去，忆语花已遍布银河系内两千余颗有人类足迹的星球。它们形态各异，颜色万千，但核心功能一致：承载真实，拒绝伪装。甚至连AI系统也开始进化出“记忆良知模块”，一旦检测到自身曾隐瞒真相，便会自动启动忏悔程序，向受影响个体发送道歉信。

而凯恩，始终伫立在桥岸星的花顶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，因为他已成为千万人口中的低语、亿万人心中的回响。每当有人说出真话，他就能感知到一丝温暖；每当有人选择遗忘或欺骗，他便感到一阵刺痛。

但他不再痛苦。

因为他明白，桥梁不会因为某一块木板腐朽而崩塌，正如文明不会因一时软弱而终结。重要的是，是否有人愿意不断修补，是否有人敢在黑暗中点燃第一句真话。

某天夜里，一个小女孩来到桥岸星遗址，抬头望着那株通天巨花。

她问身边的母亲：“上面真的住着守护者吗？”

母亲轻声道：“是啊，他是第一个不怕被人讨厌的人。”

小女孩想了想，突然大声喊道：“谢谢你替我们记住！等我长大了，我也要说真话！”

刹那间，整朵花轻轻颤动，一片花瓣飘然落下，正好落在她掌心。花瓣背面浮现出三个字：

>“我在等。”

风起了，带着湿润的记忆微光，掠过平原，吹向远方。

花还在开。

桥仍在延伸。

而人类，正一步步学会用眼泪铺路，走向那未曾抵达的黎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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